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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鸟魂音(4)

囚鸟魂音(4)

夜晚十点,夜慕白收起书桌上的一大堆杂乱的书籍,看了一眼银质烛台上已经烧得只剩一指长的蜡烛,他揉了揉酸痛的眼睛,长时间在蜡烛的火光下看书是很伤视力的,虽然邱致搬到这里来之后通了电,但是夜慕白已经习惯了这种昏暗的光,如果换成日光灯,他倒觉得无法集中精神。

“找到方法了吗?”饕餮的声音从他身后的影子里传出。

“完全没有头绪,花神升格已经五十天,这个城市里陆陆续续插入了观测者,他们搜索的范围已经缩小到旧城区了,大概在半个月后,我就会暴露。”他身子后仰倒在椅子里,懒懒散散地说。

“亏你还能这么轻松,如果找不到重新隐匿的方法,不止我们,那具溯源之体也得玩儿完。”

“到时候再说吧,暴露之后我会和他们谈判的。”

“谈判?绝幻社什么时候如此讲道理了?”

“当然是谈判,不过不是用嘴。”夜慕白睁开猩红的眼,“谈判的前提是争斗双方实力不对等,弱势一方希望避战媾和,既然他们绝对不会接受弱势一方的谈判,那么我就没有必要顶着弱势的帽子装孙子。”

“你要开战?”

“既然隐匿很难做到,那么我只有采取主动措施了,争取在完全暴露之前成为强势的一方。”夜慕白瞟了一眼墙上的挂钟,“邱致应该要回来了,我得做点什么让他消气,中午的事他似乎非常在意,唉,真是个开不起玩笑的小屁孩。”

“他不是已经原谅你了吗?还很上心的给你带了伞。”

“哦?你说这个?”夜慕白一头冷汗地拿起木桌上的折叠伞撑开,只见透明的伞面上用马克笔写着几个大字:夜慕白儿子,爸爸爱你。

打开四合院的大门,邱致顺便拿起门边的扫帚清理了下门槛附近的灰尘杂物。

“我是几个月前才搬到这里住的,所以家里有点冷清呢。”他对身后的女生说道。女生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介意。小院正堂的东边房屋是有专门供来访者居住的客房的,邱致把女孩带到正堂,打开灯,端出保温瓶给她倒了一杯热水。

“你在这里休息下,我去把客房打理出来。”邱致说道,女孩双手捧着杯子,点了点头。

正堂里依旧保留着邱洛城当年居住在这里时的样子,在建国之前邱家是本地著名的的书香门第,到了邱致爷爷这一代家族完全衰落,一个大家族到了后来居然只剩下邱洛城和邱叶这一对兄妹,祖上的遗产在那二十世纪建国初期的数次动乱中被蚕食殆尽,如今只剩下这小小的四合院,这正堂中的所有物品都带着岁月的芬芳。

女孩坐在门边的椅子上看着门外阴沉的夜空,她不清楚自己到底该怎样迎接明天,最近发生的所有事情简直就是噩梦,她的生活已经完全的被破坏了,更加可怕的是,这噩梦之旅还没有停止,她依旧行走在布满荆棘的荒原之上。

一想到自己毫无光明的未来,她不由地胸口感到一阵难受,绝望的泪水就要抑制不住奔涌出来,这时,正堂西边的侧门打开了,一个披着黑色衬衫的男生端着什么东西走了过来。

夜慕白端着夜宵,这是他刚刚做好的糕点,他打算像哄小孩子一样消除房东的愤怒,他很自信只要邱致吃一口,就一定会乖乖地和他停战。

他刚才在厨房里听到正堂门打开的声音,估计邱致就在正堂里,于是就这样端着盘子走了过来,不过奇怪的是,坐在椅子上的人似乎不是邱致,看那长发是个女生。

“什么情况?”夜慕白脑子里开始提出疑问,为什么会有陌生的女子在这里?没有大门钥匙的话,是不可能进来的,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这是邱致带回来的。

夜慕白端着糕点站在女生面前,他就这么和女生对视着。

“你看得到我?”夜慕白淡淡地说,他的存在度很低,目前除了邱致和张柔可以注意到他以外,还没有人可以和他交流,而眼前的这个女生居然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女孩点了点头。

客房在邱致搬来的时候就已经打扫过了,所以他只是进去简单地收拾了下,给床上铺好床单,扫了下地面的灰,他感觉满意之后,就走回中堂。

“解释下。”夜慕白双手抱在胸前靠在门边,脸上少见的带着愠怒。

“你什么口气。”对于夜慕白的不给好脸色,他也是语气强硬地回敬。

“不和你争吵,这个女生。”夜慕白指了指完全搞不懂情况的女孩,“她似乎不能说话,你解释下为什么把她带回来。”

“这里是我家,我带谁回来需要向你解释吗。”

“她可以看见我。”夜慕白说道,“这说明她接触过暗面。”

“我对你的那些神神鬼鬼的事情完全不感兴趣,我只清楚她遇到了困难,需要在这里住一晚,你有点同情心的话就不要再和我废话。”邱致瞪着夜慕白说道。

女孩见两人有争吵的迹象,她不知所措地站起来,下意识想说些什么,结果只是空洞地动了动嘴,没有任何声音发出,她走过去站在两人之间,双手局促地放在胸前,似乎想要缓解紧张的气氛。

“住一晚的话问题不大,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房间了,对了,那是你的夜宵。”夜慕白指了指茶几上的糕点,然后双手插裤兜里走向自己的卧室。

邱致走到女孩的身边,说道:“这个人是我的房客,也是我的朋友,怪是怪了点,其实人还不错的,你不用在意的,房间已经清理好了,你随时可以去休息,如果你要洗澡的话,打开龙头后要稍微等一会儿才有热水哦。”

女孩点头,然后深深鞠躬表示自己的感谢。

“不用客气的。”邱致笑着回应。

女孩突然想到了什么,她伸出手做出写的动作,邱致立刻会意,他从一旁的某个抽屉里拿出一只圆珠笔和一个笔记本,递给她。

她写道:你叫什么名字。

“邱致。”他回答,同时在本子上写出这两个字,然后说:“那么,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女孩露出微笑,她拿起笔,用优雅的艺术字体在纸面上写了三个字:林夕尧。

深夜,邱致的房间里已经关了灯,只有手机屏幕发出的荧光照亮他的脸颊,他戴着耳机,手机里放着梦尧的曲子,自从在教室里听过那首《逃离》之后,他发现自己再也忘不了她的声音。他打开视频,这是某网站点击率很高的一首自制MV,这是在几年前,梦尧还只是一个网络歌手的时候,她第一张专辑的MV。

从前,邱致不是很懂风华绝代这个词的意义,在看了这个短短的三分钟MV之后,他的脑子里很自然地冒出这个形容词,因为只有这个词语可以形容那不加任何妆饰却美得如仙境之花的的容颜,还有那完美的嗓音。他难以相信世界上居然有这样的女孩,从小到大,邱致从来没有对任何明星或者美女产生过如此向往的情感,此时当他得知夕尧的存在之后,他发现自己如此心动。

次日清晨,他醒来之后,发现自己的手机依旧在放着她的歌,他就这样戴着耳机循环听着她的歌直到天亮。

日常的生活依旧在继续,名叫林夕尧的女孩在第二个早晨,在正堂里留下一张写着感谢之词的纸条之后,就退出了邱致的生活,似乎那一晚的邂逅只是偶然的小插曲。

唯一的改变就是邱致找到了自己的话题圈子,他疯狂地喜欢上了夕尧的歌曲,如今很自然地和同学们聚在一起聊着有关她的种种话题。

学习,生活,娱乐,交际。他终于像个合格的高中生,在日复一日看似相同节奏的日子里向长大成人的那一天靠拢。

而夜慕白,从上次花神事件之后,他的行踪就飘忽不定起来,经常是一整天见不到人影,邱致只有到了晚上回家之后,看到夜慕白的房间亮着灯,才确认他回到了家里。

很快,七月来了,进入七月也就意味着完全地进入盛夏,一年中最富生机的时光。同时,也是邱致在西城中学就读的第一个学期的结束,意味着他将步入高三开始高中生最辛苦的那一段日子。

“还有一周就期末考试了,你复习得怎样?”张柔漫不经心地问道,看着玻璃桌上那一杯翠绿的饮料。

“额…还行吧。”

“住在这里过得还习惯吧。”

“还行。”邱致的一只耳朵里插着耳机,听着歌。此时他们坐在学校外一家名叫“紫川”的水吧里,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在晚自习繁琐的随堂测验结束之后,张柔邀请邱致到这里坐一会儿,他欣然答应。

得益于很受年轻人喜爱的卡通室内装修风格,还有合理的饮料价格,这家水吧的生意挺不错,在放学之后这里的所有茶座都被学生们坐满,所以此时水吧内略显嘈杂。

“喂喂喂,我在和你说话呢,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心不在焉。”张柔伸出手在玻璃桌上轻轻敲了敲,一脸的不满。

“我哪里心不在焉啦,不是有好好地回答你吗。”他嘬了一口冰绿茶,淡淡地说道。

“完全是敷衍好吧!我看你的注意力就在那耳机里的音乐上了。”

“啊,抱歉。”他这才发现自己完全沉浸在音乐里,随即摘下耳塞,一脸歉意地说着。

“以前不见得你这么喜欢听歌啊,怎么最近突然就整天带着个耳机。”最近这一段时间,张柔只要遇到邱致,后者都是带着耳机听歌,很多时候在学校里她对着邱致打招呼,结果都是完全被无视,这让她感到很是不爽。

“这个啊。”他尴尬地笑了笑,“我觉得这个叫做梦尧的歌手很不错,她的歌我最近一直在听,很喜欢。”

“又是梦尧,你们男生怎么都好这一口啊。”张柔露出了很鄙夷的表情。

“什么叫好这一口?我只是喜欢听她的歌啊,这有什么问题。”

“这个叫梦尧的不就是靠那几首穿着暴露的MV出道的吗,你们男生不都把她的写真奉为圣经吗,整天看着她的图片像是痴汉一样留着口水意淫。”她说着还做了个呕吐的动作。

“我才没有那么恶心,我只是喜欢她的歌。”邱致一头冷汗地说道。

“嘿嘿,你这么说我当然相信,毕竟你和夜慕白…”张柔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那一天下午她在邱致房间里看到的那一幕已经永远不能忘怀。

“那只是…唉,我已经不想再和你扯这件事了,真是头疼。”虽然邱致已经无数次强调那一次只是在打架,但是张柔一直故意以此为梗捉弄他,对此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和她争辩了。

“好啦好啦,只是开玩笑而已,你这么认真干嘛啊。”

“我哪里认真了。”认真的人是你吧,邱致想。

“对了,说到这个梦尧啊,最近的舆论可是闹得沸沸扬扬啊,你这么粉她应该有注意到吧。”张柔突然说道。

“什么?我不是很喜欢关注娱乐新闻。”

“你真是个不合格的FANS呢!”张柔把右手放在桌子上,轻轻撑着自己的脑袋,左手搅动着饮料里的吸管,“梦尧最近的几场大型演唱会都被延期了,虽然官方的说法是因为她的身体不适,但是网上的一些新闻说是她耍大牌,恶意缺席自己的演唱会,对歌迷不负责,自以为是。”

“哦。”邱致微微皱了皱眉。

“最近她不但身陷耍大牌的丑闻,而且网上还留传出疑似她本人的不雅照片,要知道前段时间她还是清纯代言人呢,现在的明星都这样,好的时候媒体都说好,一旦做错了什么事,那么负面新闻都会铺天盖地被挖出来。”

“娱乐圈嘛,乌烟瘴气。”邱致耸了耸肩。

“诶,你还别说,我突然觉得你的外型其实蛮不错的,只是不知道怎么穿衣打扮,你有兴趣去娱乐圈发展吗,我当你的经纪人,赚的钱五五开。”张柔一拍桌子说道。

“别开这种幼稚的玩笑好吗,明星是你相当就能当的吗?你这话说得好像你在圈子里混了几十年似的。”邱致吐了吐舌头。

“你懂什么!”张柔轻蔑地抬头俯视邱致,“如今可是娱乐时代,又叫做炒作时代,所有的明星都是经过娱乐公司制定规划炒作出道,只要你想红,就有办法让你红!只要我俩联手,就凭你的实力还有我的脑子…”

“打住打住。”邱致赶紧打断张柔的胡言乱语,“再说下去整个好莱坞都得被你买了,这些事儿还是梦里说吧。”

“哈哈哈哈,在梦里我可要做出更加出格的事哦。”张柔嬉笑说。

两人愉快的聊着,在劳累一天之后,可以放松地坐着漫无目的地闲聊,让邱致觉得很是舒适,他一边搭着张柔的话,一边打量着店里的其他人。

因为店里的桌位基本都坐满,所以有些后面来的客人都是站在吧台边,他漫不经心地看着吧台里英俊的调水的小哥和几个低年级妹子谈笑风生,逗得那两个女生笑声连连,不过这些都不是吸引邱致的焦点,此时他不知为何目光落在了吧台靠外的一个角落,一个孤独的身影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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